8月5日，在鲁甸县城搭乘中国电信的抢修车进入山区到了小寨。车无法前行，开始徒步前往震中龙头山镇。路遇新的山体滑坡，巨石挡道。因巨石过大无法清理，焦急赶回家的村民强行冲过封锁绕过巨石。我们紧跟着村民，算是通过了“关口”。再度步行，看到路边几户人家房屋旁边一个空地停放着十多具包裹着的尸体，有村民在烧纸，情绪悲伤。我走过去，下意识地摘下了头盔，双手合十，为在地震中遇难的人祈祷，祝他们往生净土。待我放下双手，睁开眼，我无法出于职业的本能举起相机拍下眼前的情景。这是我从业近30年来，第二次无法在现场举起相机。此时，一个瘦瘦的村民走到我面前，低声说：“谢谢”。我听到这两个字，突然之间泪流满面。赶紧转过身去继续赶路。

 

 

傍晚时分来到骡马口社。这里距震中龙头山镇约有半小时路程。站在山路边可看到下面山坡上有大片倒塌的房屋。再往下，有一片蓝色的民政救灾帐篷。我们走过一段小坡，来到一片小的空地，这里有几户人家，空地的山坡上有一个观音寺，不远处更高的位置，有一座清真寺。空地上有一座救灾帐篷和一个红蓝白三色塑料布搭建起的棚子。这几户村民便住在这两个帐篷中。村民刚好做了晚饭，便热情地劝我们留下一起吃，并找来一顶民政救灾帐篷搭在观音寺的脚下给我们住，帐篷里竟然还有行军床和被褥。这比去年雅安地震时我在芦山镇中学的操场上的一顶帐篷里睡在地上相比，条件真是好得太多。这里联通的无线信号很强，距震中龙头山镇较近，来去方便，所以我们决定在此落脚。

 

（骡马口社的村民主要收入来源是花椒。当地的花椒为绿色，叫“青椒”。地震发生时，许多村民因为在花椒地里扯花椒而躲过劫。震后，村民找平整的地方晾晒地震那天扯下的花椒）

 

8月6日，来到龙头山镇。这里的主要街道，一侧是钢筋水泥建修的两层、三层的铺面房，基本完好。街道的另一侧，是一条河。马路上时时看到一条条的裂痕。似乎不象是震中的景象。等我们绕过了这些临街的新建楼房，眼前却是一整片的废墟，感觉是这些临街的房后是一个山坡，而山坡上几乎所有的房子都在8月3日下午4点半的6.5级地震的刹那之间倒下了。

 

在中午的正阳下，一堆倒塌的废墟上，王萍和她公公已经守了三天。她的丈夫和儿子被压在倒塌的房子里，她的儿子竟然和我是校友，去年考入了武汉大学，今年暑假回家，却遇到地震。救援人员也已经三天不断地在做各种尝试，试图找到这对父子。

 

 

农历七月十三，是当地的“老人节”。按风俗，前一夜要给去逝的老人烧纸。今年恰逢地震，所以更要连带给新去逝的人烧纸。8月7日，一些骡马口村民从白天就开始准备烧纸、金银元宝。傍晚七时许，晚饭后，我跟随余才晶一家去烧纸。这家人此次地震有三人遇难，包括余才晶三岁半的女儿。晚上八点，当纸钱的余火燃尽，突然之间就下起了大雨。我跑回帐篷，发完稿。躺在行军床上，听着雨声打在帐篷顶上，看到雨水在帐篷里的地上流动。想起白天采访时一位青年母亲说的一段话：“以前认为挣钱最重要。现在才明白，只要一家人都活着，能在一起，即使捡垃圾维生，都幸福。”

 

（8月8日清晨，小狗嘟嘟在观音寺的台级上守望。地震后，观音寺的砖瓦落满了台阶，因为当天要举行超度法会，所以被清理干净）

 

 

 

夜深时分，听到小狗嘟嘟在狂吠。动物是有灵性的，不知它看到了什么。

 

我们的帐篷在观音寺的脚下，雨仍在下。。。  （记于8月9日）